5月29日早上7时，学生们还没到达，艾雨幼儿园显得有些寂静。风吹过，院内的树叶窸窸作响。
“第五个儿童节了。”漫步在自己一手创办的校园里，石艳超有些感慨，时间总在不经意间流逝。
只是来不及细想，便匆匆将思绪拉回。面对这个被誉为园内最盛大的节日，石艳超有太多的细节需要沟通和接洽。近期，忙碌成为园内的主旋律。
特殊的节目单
“园长妈妈……好。”“早上……好。”
早上8时，石艳超准时从办公室走出，一如往常地站在幼儿园门口迎接着孩子们的到来。一张张面庞可爱、纯真，只是，一遍遍不清晰、不自如的问候，似乎轻声诉说着这座幼儿园的不同。
时间回溯到年，拥有多年特殊教育经验的石艳超，在家长们的热烈期盼下，创办了艾雨幼儿园，主要面向听障、自闭症及发育迟缓儿童。
8间个别化训练教室、1间感统教室，这是艾雨与普通幼儿园最直观的区别。对于来到这里的家长来说，他们的目标早不再是让孩子“出类拔萃”，而只是奢望他们成为“普通人”。
石艳超介绍，近年来，随着《雨人》《海洋天堂》《非常律师禹英禑》等反映孤独症谱系人群生活的影视作品相继面世，一边让人们更了解这个群体，一边却加深人们刻板印象，比如孤独症都是天才的判断。
“实际并非如此。90%到95%的孤独症谱系儿童没有这种天分，即便有也表达不出来。能够拥有自理能力，才是更多家长的期待。”石艳超解释道，这里的孩子们刚入园时，每个人几乎都自带“状况”。
有的孩子不会开口说话，有的会在课堂上突然脱掉裤子，有的面对你的交流没有任何回应。如何吃饭、穿衣、如厕，甚至是学会开口说话，每一项看似简单的行为，对于这些孩子来说，都意味着背后成百上千次的训练和学习。
不过，令人欣慰的是，经过专业的康复训练，艾雨幼儿园的学生们无论是语言能力、社交技能还是自理能力，都有了显著提升。
“你看，我们今年的节目单里，就特意增加了好多项生活技能的展示，比如用餐、穿衣穿鞋、洗手、洗脸。今年孩子们学会的东西越来越多，能展示的环节也多了。”石艳超笑着向记者分享，孩子们一点点的进步，都让她倍感欣喜。
在她看来，这些特殊节目的设置，与其说是一种成果汇报，不如说是看到孩子们更多的可能。
不彩排的演出
顺着石艳超的指引，记者翻看了艾雨幼儿园的六一节目单，升国旗、手势舞、情景剧、古诗朗诵、儿歌串烧……整场演出时长3小时，内容丰富，形式多样，让记者忍不住发问道，“这么多节目，孩子们能顺利完成吗？需不需要提前彩排？”
“我们这里不彩排，孩子们表演成什么样子都是最好的。”石艳超温柔一笑，背后的坦然和松弛感，让记者稍感意外。
察觉到一丝诧异，石艳超解释道，“这份坦然，不是来自本身性格里的洒脱，而是在和孩子们一天天的接触中，知道有些事情始终无法预测，所必须修炼出的态度。在这里，我们所有的老师都慢慢丢弃了功利心，更多的是拥有对孩子的爱和包容。”
“特殊孩子‘走’得慢，只有我们放慢自己的脚步，才能拉紧孩子们的手……”一班班主任张瑞萍接过话茬说道，在她看来，班级里的10名学生，他们情况各不相似，性格不一，但只要用心浇灌，孩子都能盛开属于自己的花。
五岁的成成（化名）是张瑞萍班级里的学生。在成成两岁多时，由于不会说话，被医院检查，后被诊断为发育迟缓。“刚开始来园时，成成经过测评，评分几乎为0。不会说话、甚至不会哭不会笑，没有任何反应。但现在，成成已经学会跟唱儿歌，对于音准把握也很好，甚至开始学着主动表达诉求。”
张瑞萍回忆道，在他们的班级里，孩子们总是拥有最大程度的试错性。每当在学习新的词语时，成成每次跟读时都会心虚地看向她，但张瑞萍会立刻给他竖起大拇指。这时候，成成就会继续大声跟读，表情洋洋得意的。
“他一定得到了某种鼓励，才会更愿意跟着学习。”张瑞萍觉得，在这里，老师们的教育和指导是必要的，但对孩子而言，更多的作用则是陪伴和鼓励。
“我们六一不彩排的初衷也是让孩子们尽情享受属于他们的节日，不高兴了就不表演，表演的即使不完美，也要得到最大的鼓励。只要他们享受当下的快乐就可以。”张瑞萍笑着说道。
在这里，“慢工出细活”的教师们并不着急让孩子们一朝成才，看到点滴进步就是巨大的成长。
属于家长宝贵的“甜”
“除了开场舞和亲子游戏，需要提前通知家长报名，其他的节目内容，我们一概不要透露。”办公室内，副园长孙丽君对老师们嘱咐道。
而这项特殊的约定，从艾雨幼儿园举办第一届六一儿童节演出时，便延续至今，主要目的只有一个，就是为了给家长惊喜，让他们能短暂地获得一些快乐。
“他们平时过得太苦了。”从事11年特殊教育的孙丽君，见过了太多崩溃的家长。在她眼中，很多人在命运的打击下，变得萎靡不振的同时，病耻感也非常严重。
萱萱（化名）妈妈就是其中一个。四岁的萱萱由于发育迟缓，行为不受控制，萱萱妈妈曾一度不敢带孩子出门，担心看不住她，她会受伤、走丢，给别人添麻烦，也担心别人的白眼和斥责。多年来，她总是养成超市临关门前采买，在外不敢长时间逗留，也让孩子一点点失去了接触社会的机会。
“我也能理解家长的苦衷，家长既害怕别人嘲笑，又害怕孩子闯祸，只能在家画地为牢。但这些特殊儿童也是一个社会人，只有慢慢接触社会，才有可能回归普通人的生活。所以我们一直在倡导，首先要家长走出来。很多时候，孩子自闭了，家长也自闭了。”孙丽君说，多年来，他们的工作不仅是帮助孩子康复，更是托举起一个个家庭生活的希望。
理解家长，治愈家长……又一年的六一儿童节临近，孙丽君无法预知这天孩子们的表现如何，但她希望，家长们在这天，能够尽情享受平凡普通家长的一天，欣喜孩子的进步，共享亲子欢乐，为接下来孩子重回人群中，积累看不见的力量……
邯郸新闻传媒中心记者薛雅兰文/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