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自闭症孩子的家长,你一定有过这样的经历。
自己难过得伤心落泪,孩子在一旁熟视无睹;
你不小心摔倒了,孩子因为你的样子滑稽而大笑;
你很生气,但是孩子却好像看不到,继续他的不良行为;
你抱着三十多斤重的孩子真累得走不动,不断跟孩子说自己累了,抱不动,让孩子下来,孩子就是不同意;
你和孩子一起玩各种晕到、死了等游戏时,孩子从来不会问你一句,妈妈,您怎么样?你疼不?你难受不?
……
自闭症孩子给人的印象就是不会察言观色,无法感知别人的情感,很难有同理心。难道他们真的没有同理心?
感知别人的情绪需要用到大脑中的镜像元神经,在通过镜像神经元理解他人感情的过程中,观察者直接体验了这种感受,因为镜像机制使观察者产生了同样的情绪状态。
当人经历某种情绪,或者看到别人表现出这种情绪时,他们大脑中的镜像神经元都会活跃起来。换句话说,观察者与被观察者经历了同样的神经生理反应,从而启动了一种直接的体验式理解方式。
这也能够解释为什么人们看到其他人打哈欠时,自己也会被感染,而当别人大笑时,自己也会不由自主发出笑声。
曾经有科学家推测,自闭症孩子同理心的缺乏是因为大脑中的镜像元神经不发达,但是随着科学技术手段的提升,这种推测被推翻了,在对自闭症人士的大脑进行扫描后,并未发现镜像神经的异常。
镜像神经元没有异常表示自闭症孩子可以感知到别人外在的情绪,但是对情绪背后的原因不是特别了解,缺乏对别人内在情绪的理解。
同时,由于大多数自闭症孩子在表达上存在困难,因此,当他们看别人伤心落泪时,他并不能清楚地知道你为何伤心,也不知道该如何表达他的感受,只能采取漠然的态度。
我们在之前的文章中提到,发展孩子的社交能力,不是让孩子和其他孩子一起玩就行了。随着年龄的增长,孩子需要更多的社交技巧,如果没有这些社交技巧的支持,孩子在社交活动中就会受挫。同理心就是这其中的一项非常重要的社交技巧。
那具体怎么培养孩子的同理心?
01同理心的发展离不开心理理论的发展
心理理论指的是认识到每个人都有一个独一无二的内心世界。
儿童在发展过程中,会逐渐发展出理解自己和他人心理状态的能力,他们可以通过思考别人内在的心理(喜好、想法)来解释外在的行为。
心理学家经常使用对错误信念的理解来检验儿童是否已获得成熟的心理理论。
比如,把一个装了牙签的薯片盒子放到孩子面前,然后问孩子,里面装了什么,孩子会回答,薯片。然后把薯片盒子打开,让孩子看到里面其实并没有薯片而是牙签。然后,问孩子,爸爸会认为薯片盒子里装的是什么呢?(爸爸并不知道薯片盒子里装着牙签。)
心理理论发展成熟的孩子能够想到爸爸并没有看到薯片盒子里的牙签,因而认为爸爸会觉得薯片盒子里就是薯片。
而心理理论发展不成熟的孩子则认为爸爸也知道盒子里是牙签。
正常的三岁以前的孩子还不具备理解错误信念的能力,他们认为别人想的和自己想的一样,因此会用自己的想法去解释别人的行为。
而四岁以后的孩子就已经发展出这种能力,认为自己的想法和别人不一样,而且他们认识到,人们的想法并不总是和现实相符,并不总是正确,但是想法会影响人们的行为。
只有具备了这种能力,才有可能更加细致地理解他人的心理,准确预测他人的行为。
这种解读他人心理的能力有助于孩子同理心的发展。
如果按大多数自闭症孩子普遍落后1-2年计算,那大概率6岁以后自闭症孩子在这方面的能力会越来越好,当然不排除一些单纯仅迟缓的孩子加上高质量的家庭陪伴,可以在更早的年龄具备这方面能力。
自闭症孩子天生缺乏这方面的能力,但是,后天的培养能够促进先天所决定的条件的发展,比如父母的养育方式、安全依恋感、兄弟姐妹的数量,以及与其他人进行的有关内心世界交谈的多少。
所以,家长们下次遇到这样“堵心”的场景就别责怪孩子了,而是应该想办法让孩子理解对方的感受,并做出正确的回应。
02观点采纳能力是同理心发展的基础观点采纳能力是一种想象别人想法和感受的能力。
要发展同理心,必须先具备这种认识别人想法和感受的能力,因此,观点采纳能力是发展同理心的基础。
罗伯特·塞尔曼根据儿童和青少年对社会两难问题的反应,将观点采纳能力的发展分为五个阶段。
第一阶段:未分化的观点采纳,3~6岁这一阶段的儿童认识到自己和别人可能有不同的想法和感受,但他们经常把二者混淆。
第二阶段:社会信息的观点采纳,4~9岁这一阶段的儿童理解人们因为接触的信息不同所以形成的观点不同。
第三阶段:自我反省的观点采纳,7~12岁儿童能够“设身处地”地从别人的角度审视自己的想法、感受和行为。他们还知道,别人也会这样做。
第四阶段:第三方观点采纳,10~15岁处在这一阶段的儿童能脱离当事双方的立场,站在第三方的公正立场想象自己和他人被怎样看。
第五阶段:社会性观点采纳,14岁至成年理解了第三方观点采纳可能受到一种或多种更大的社会价值系统的影响。
我们可以看到,每个阶段的年龄有重叠,这说明即便已经发展到了某一阶段,也并不代表前一阶段的能力已经很稳定了,所以,观点采纳能力需要一个长期的发展过程。
观点采纳比较成熟的孩子会表现出更多的共情和同情,并以有效的方法处理社交中出现的矛盾和冲突,因此,他们更受同伴的欢迎和喜爱。而观点采纳能力比较弱的孩子,因为在想象别人的想法和感受方面存在困难,在面对社交矛盾和冲突时,更容易发火和具有攻击性。
观点采纳能力受父母、老师和同伴的影响,也会受到社会文化和价值观的影响。
03良好的养育方式是培养孩子同理心的关键
前面提到,自闭症孩子在理解别人内在想法和感受方面存在一定的困难,但是仍然可以通过后天的培养将这个短板补上。
他们只是在很多方面的发展需要更长的时间,而不是永远不能发展。而且,大家如果仔细思考,就会发现其实很多正常的成年人也到达不了观点采纳的第四和第五阶段。
所以,不论先天条件如何,后天的培养都是至关重要的。
1)父母要接纳孩子的情绪,表现出更多的同理心父母的教养方式直接影响到孩子同理心的发展。
一个不能理解孩子,不能站在孩子角度思考,并经常打骂孩子的父母培养出的孩子往往同理心差,更容易发火,也更具有攻击性。
因此,父母温和的养育方式是培养同理心最基本的条件。
当孩子有情绪时,我们要接纳孩子的情绪,和孩子共情。
这个共情并不是简单地说,“我知道你很生气”,或者“我知道你很难过”那么简单。有时候,家长知道在面对孩子的情绪时,一定要共情,所以嘴上说着共情的话,实际上心里是希望通过共情解决问题,比如让孩子停止负面情绪的表达。
这其实是一种伪共情,孩子多半会不接受,甚至情绪会更加激烈。
不管孩子的情绪怎样,有多么激烈,我们要站在孩子的角度去思考,去真正感受他们的情绪,同时尽量去帮助孩子解决引起他情绪爆发的问题。这才是真正的共情。
比如,孩子想自己叠衣服,可是弄了半天总也弄不好,于是开始生气发火,还不停地哭。这时,如果你说,我知道你叠不好衣服很生气,没关系,你还小,等你长大肯定就会叠了。或者,你说没关系,我帮你叠。这些可能都会引发孩子更强烈的情绪反应。
孩子出现这样的情绪是因为他内心遭遇了挫败感,努力了半天也找不到方法去解决眼下叠衣服这个问题。所以,你要共情,就不能单单是说一句,我知道你很生气就完事了,还要和他一起解决问题。
你可以对他说,“哦,你总是叠不好衣服,感觉好挫败,心里很不舒服,因为你特别想自己把衣服叠好”。一边说,一边抱抱他,轻抚他的后背,让他的情绪可以慢慢平复。然后,你可以让他再叠一次,看看什么地方做得不对,给他示范正确的方法,帮助他完成叠衣服这项任务。
共情是搭建我们和孩子情感联结的桥梁,我们不能把它当成管理孩子的工具。如果,孩子的情绪总是能被正确地看见和对待,他们也会从我们的身上学习到更多共情的技巧。
这里,再给动不动就吼孩子和打孩子的父母敲个警钟。我们已经接触到不少这样的父母,他们身边的孩子极度不具备这样共情的能力,而且学会了父母的那套办法,不管什么事儿,只要自己不愿意、不同意,统统靠吼和打来回应。
2)经常和孩子谈论情绪
当我们提倡温和养育时,有的父母会认为自己每时每刻都应该温和,在孩子面前不应该有任何情绪,因此,无限地压抑自己的情绪。
这种想法是错误的。
每个人都有情绪,情绪本身并无对错和好坏之分。人非圣贤,不可能没有情绪。
我们讲的温和不是父母不能有情绪,而是父母应该正确地表达情绪。
当我们压抑情绪、隐藏情绪时,我们也就成为了虚伪的父母,这对孩子情绪能力的发展并没有任何好处,我们要做真实的父母,让孩子看到我们真实的情绪。
当孩子的行为引起了我们的情绪,不管是快乐、骄傲还是难过、生气,我们都可以告诉孩子,让孩子知道,他的行为会给别人带来怎样的情感体验。
当孩子故意破坏玩具时,你应该告诉他,你很生气,也很心疼;当孩子磨蹭时,你可以告诉他,你很着急,因为你要赶着去上班,也很担心迟到会被领导批评。
同时,我们也要引导孩子学会正确的表达和回应方式。
比如,看见一个人摔倒,不论样子多么滑稽可笑,我们都不能大笑,因为这是不恰当的表达方式。如果看见一个人摔倒了,上前把他扶起来,并询问他有没有摔疼,这就是恰当的表达方式。
在日常生活中,或在看绘本和动画片时,我们有意地和孩子讨论有关情绪和情绪表达的问题,孩子的同理心也会发展得更好。
3)通过转换角度观察,发展孩子的心理理论能力
前面说,孩子的心理理论能力有助于同理心的发展。那要如何发展孩子的心理理论呢。
我们可以在日常生活中多带孩子从不同的角度去观察,也可以在日常生活中,多鼓励孩子思考,让孩子明白,自己所见非他人所见,自己所想非他人所想。
比如,一个正方体,每一面都有不同的图案,让孩子从不同角度去观察,并问问孩子看到了什么。然后,父母和孩子站在不同的角度,问问孩子自己看到了什么,爸爸妈妈看到了什么。如果孩子回答错误,让孩子站在爸爸妈妈的角度再观察一下,然后再问一次,爸爸妈妈看到了什么。
再比如,孩子和妈妈一起把东西藏起来,爸爸没看见。然后问问孩子,爸爸知不知道东西藏在哪儿了。如果孩子说爸爸知道,我们可以让孩子闭着眼睛,把一件东西藏起来。然后,问问孩子,知不知道刚才妈妈把东西藏在了哪里。孩子说,不知道。你可以继续问,为什么不知道。孩子答,我没看见。然后,引导孩子回到之前的问题,我们刚才把东西藏起来,爸爸看见了吗?孩子答,没有。所以,爸爸知道东西藏哪儿了吗?不知道。
你可以刻意去制造这样的练习机会,也可以在平时的生活中寻找练习的机会,其实只要你留意,就会发现其实生活中有太多这样的机会。从不同的角度观察,从他人的角度思考,只要坚持这样引导,孩子的心理理论能力一定会发展起来。
4)经常指出孩子行为的后果,教会孩子承担责任
当孩子表现出了我们不期望的行为,严厉地斥责甚至体罚并不能让孩子意识到自己的行为给自己或别人带来的后果。
他只能把他的行为和惩罚联系在一起,我们可能会发现惩罚具有立竿见影的效果,那只是因为孩子对惩罚充满恐惧,并不能让孩子认识到了自己行为带来的不良后果,更不能让他们产生同理心,对自己的行为负责。
当孩子的行为不符合期望时,我们要温和地指出孩子行为的后果,让他们从别人的角度看问题,逐渐地学会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比如,孩子抢别的小朋友的玩具,小朋友哭了。
我们可以和孩子说,“你抢了别的小朋友的玩具,他很生气也很伤心,所以哭了。如果别的小朋友抢你的玩具,你会有什么样的感受呢,高兴还是生气?现在,小朋友很伤心,你把玩具还给他,并去跟他道个歉。如果你特别想玩他的玩具,你可以和他商量一下,看看他可不可以借给你,或者和你的玩具交换着玩。”
让孩子试着去理解自己的行为给别人带来的后果,会提高孩子对自己行为的控制能力,同时更具有同理心。
上次,我和爸爸带孩子去美术馆看画展,孩子对画无感,一直待在场馆门口的屏幕前拿着手机拍个没完。我逛完一圈回来,孩子和爸爸还待在原地。
于是,我对孩子说,“今天的展览很棒,但是爸爸一直陪你在这儿玩,都没机会看那些漂亮的画,爸爸有点难过,他特别想去看展。”
孩子看了看爸爸说,“爸爸,你是不是很想去看画展?没有看到画,你是不是很难过。”
爸爸点了点头说,“是啊,我们今天来就是为了看画,如果看不到,我会觉得遗憾的。”
孩子没有犹豫,立刻说,“爸爸,我陪你去看画吧,其实,我也喜欢看画。”
然后我们三个人走进了展厅。虽然最后还是走马观花地转了一圈,但是孩子能照顾到爸爸的感受,已经很难能可贵了。
孩子的任何能力都不可能是在短期内发展起来的,我们需要给孩子成长的时间,尤其是对我们这样的慢孩子。很多时候,慢即是快,前面的慢是在打基础,基础打好了,后面才会有更快的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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